病中杂记
煮云
一、病由
自弘法利生以来转眼已有几十载,自己也拥有几个道场。在凤山的佛教莲社因有信徒时常出钱出力又有当家师负责管理,不须要我操心。台北的弥陀精舍是我在北部一个歇脚的地方,勉强还可以招待信徒,领导他们念佛,因地方小,亦有当家师管理所以也不须我操心。在台北久了,信徒也增加了,时常为了要打佛七而往南部跑,当时还没有高速公路,信徒们都很辛苦。为了减轻信徒们的奔波劳累,我曾经在台北向人家借道场打佛七,因为打佛七很忙也很辛苦,只借了一次,下次就不敢再借给我了。因此我才决定在台北或中部找地方建道场,前后有八年之久。第一个地方是在台北南港,那里有一位信徒送我一块地,只有一千五百坪,地理还过得去,但底下的路是人家的,可说是无路可通,因而也就告吹了。第二个地方是在中坜的龙潭,那是信徒李金兰的地方,她买了十三甲地,愿意送给我四千坪,因为只有这四千坪地有地理而已。为了开山,水土保持,花了三百几十万圆,知道的信徒也多,结果消息传来说明,陆军总部准备用那个地方做弹药库。谈判的结果是他们不用这块地,可是弹药库就在附近,危险性太大了,使我不得不放弃这块地。几个月的精神和时间都白费了,还赔了下少钱。第三个地方是在嘉义朴子的静修精舍,那里的住持知道我在找道场就准备将精舍送给我,但地方只有四百多坪,连旁边的地买起来才凑成六百坪。当时地皮很贵,花了两百万才买下来,准备改造。后来那位住持在台北开刀,手续还没办好就与世长辞了,我这计划也只好告吹了。以后连续看了六、七十个地方都没看成,大家都劝我不要再找了,可是我还是下断地在找,远至南投,近在台中。终于在民国七十二年找到目前清凉寺这块地方,交通方便,价钱又便宜,四甲多地才七百多万圆,真可说是踏破铁鞋无处觅,得来全下费功夫。为了实现这个专修净土的道场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得到各方面的信徒之热心帮忙捐助,这才把大悲殿建好,但这只是全部工程之十分之二而已。为了筹建大雄宝殿,就计划在我生日那天启建梁皇法会,一方面让信徒们来看看这个地方,另一方面又可消灾出钱建道场。我为了法会一事,到处奔波,偏偏此时经济不景气,工厂到处关门,筹款之事可谓艰难之极。我不顾一切到信徒家化缘,忙得连午觉也没睡。就这样地在高雄、朴子、嘉义、台中、台北、中坜等地方,整天马不停蹄。当时忘了自己的年纪大了,又有糖尿病及高血压等症,一心只为清凉寺筹款。到了生日的前两天早晨,吃过早饭后,一位来自台东的信徒,名字叫陈换,是个老人家,她连夜坐车到台中找到清凉寺,我深深为她的真诚所感动。她还给我拾万圆作为建寺之费用。我接过后站起来时就感到有点头昏,就坐下去休息一下:再站起来时还是头昏,后来被徒弟看到了就扶我上楼。到了一半,我渐渐支持不住了,徒弟喊人来,恰好李广慈老师要下楼,发现了才帮忙扶我上楼,我自己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,还以为不要紧。后来逐渐觉得全身无力,上厕所也需要人扶,下午医生来看过后就建议送我入院,否则隔天就来不及了。当时嘴有点歪,讲话也不灵利了,外面又下着雨,就这样被送到八零三医院。后来才知道患了轻微中风,因糖尿病而引起的,而糖尿病之加重是因长期的劳累所引起的。
二、病中感想
被送进医院的隔天,病情就加重了,左手和左脚完全不能动,但街有知觉。这种病一发作起来,如果不赶紧治疗,要恢复就很困难了。这次从一心为筹款建道场,雄心勃勃,不顾一切一直到被病魔侵略,躺在床上,行动不方便,样样都得依赖旁人,一点也做不了主,真令人感慨万千。信徒们为了我的病,有的痛苦流涕,积极的就为我诵经念咒,祈求佛菩萨加被让我早日康复,有的甚至愿舍寿给我,使我万分感动,真是我为众生,众生亦为我。有的信徒怕我生病没钱花,一定要把钱交到我手中,不管是供养我的或是为建筑清凉寺的,都非亲自交给我不可,他们如此相信我,如此真心要满我的愿,我不但只是感动,而且感觉责任很重,恐怕自己辜负了他们的好意。有的信徒看我病得很重,不敢把钱交给我,等到我的病逐渐好转时,才把钱交给我,想不到我这没用的色身,还扮演着如此重要之角色。最使我惭愧的是,一生起病来就不能念佛,可见平时用功还不够,病好之后一定要尽量修持,为自己为佛教都应该痛定思痛,加倍用功。世间的名利,一病起来就派不上用场,还是自己的健康要紧。如果不是为了建道场,为了度众生,就不会弄到这步田地。我担心自己的健康不好,万一人家不照我的心愿好好去做,那么不但前功尽弃,后果更不堪设想了。我渴望自己赶快恢复,更希望自己的心愿能够完成,也希望我的继承人不要违背我的心愿。我不为自己不为徒弟,只为了整个佛教,希望我的继承人能够好好地完成我的心愿。
三、治疗的经过
在医院里,除了接受院方的治疗以外,各地的信徒也介缙了不少的药,中药西药共有两百多种,大家都是为我好,感情难却,可是我却不能一一吃完,中药西药要配合。有的法师和信徒还买了药送给我吃,我明白他们的好意,也很感激他们。这些药或药方都让医生检查过,多数的药都不能吃,因我这次中风并不是因高血压引起的,而是因糖尿病所引起的。病倒之后,不论是在家的徒弟或出家的徒弟都非常着急和关心我,尤其是凤山的信徒,更不惜花钱请了一位从加拿大来的名医,自台北包计程车来台中为我看病,所以此次我之所以能恢复得这么快,并不是没有原因的。除了住院的医药费以外,单是请外面的医师来看,及买人家介缙的药,就花了四万八干圆左右。八零叁医院虽然下是一间很好的医院,但地点离开清凉寺很近,方便来回照顾,因此才放弃了转到其他更好的医院。开始住院时是住在一间临时的军人病房,第三天就转到一间民众的病房。由于病房小,单是在旁边服侍的徒弟徒孙,计男众有二位,女众也有二位,日夜轮流照顾我,再加上来探望的信徒以及法师们,往往就得站在病房外,再者照顾的人也没地方住,因此十天后就转到特一病房,这才把问题解决了。开始住院时,每天要打三次点滴,一次就是七个小时,真是一谈到点滴就怕。除了打针吃药以外,最重要的是做复健的运动。在这期间,信徒们很热心地用针炙,热敷,按摩等等方法,来帮助我的肌肉恢复活动。由于各方面的帮忙照顾,再加上自己肯和医生合作,不能吃的东西就不吃,应该做的运动就做,所以恢复得很快。由于这次突然病倒,梁皇法会及拜寿的仪式都不能参加,信徒们来了却见不到我,本来打算在法会结束那天,回清凉寺和信徒们拍照留念,但是要恢复正常是谈何容易的事,因此才放弃了此念头。住在医院里共十九天,院方是规定十天算一次帐,第一次由真贤拿我的钱交给院方,当时并没有打折,下来的九天由清凉寺负责付钱而且打了九折。出院后我决定到凤山佛教莲社静养,因那儿徒弟徒孙很多,可以轮流照顾,信徒们也多数在凤山,医生也多,买药等也很方便。况且我住在那儿几十年了,对于我的生活习惯他们都很熟悉,一切都不须我操心。回来凤山后,一切费用都由莲社负责。糠尿病的特征是有三多,那就是吃多,小便多和流汗多,因此照顾的人就工作多了。单靠药物治疗还是不够,最主要的是做复健运动,这些动作都得从基本做起,好像小孩子刚学走路一样,旁人看起来很简单,但对一个病人来讲是相当困难。病人本身必须了解复健运动的重要,具有耐心和恒心,不怕难为情,肯面对现实,一切从头做起,不能敷衍了事。鉴于此重要性,我愿将做复健运动的情形叙述一下,让读者有个概念,无病者因了解而起悲愍之心,有病者因了解而自强不息,战胜病魔。
(编按:显然还有下文,只是老法师在尚未完稿之前就已往生了)
摘自《僧伽》第2卷第2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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